碎叨什么意思(北京话里的“碎催”是什么意思?)
碎催,北京方言,意为被人使唤干零活儿的人,天桥地面上有不少伺候有钱阶级的穷苦人,他们往往以碎催自谦。初始的碎催并非贬义,只是一种行业的界定,到了后来,要看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自己说自己是碎催,那是谦虚的表现,要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你就是个碎催”,那就离骂人不远了。碎催,力吧儿,催吧儿,打杂儿的,跑腿儿的,听喝儿的,使唤丫头,皆为无产阶级。处于不同的阶层就会对碎催有不同的认识,但是不管碎催操以何种职业,其人格都应该受到尊重,就天桥儿而言,他们对于民间艺术的贡献永远辉煌。
老北京的娱乐场所不在少数,比如护国寺,东安市场,隆福寺,西单商场,唯有天桥儿的名气最大,究其原因不外乎是大而全,而且历史悠久。【资 ;源 之.家.】七十岁往下的人没赶上过老天桥儿,只赶上了天桥儿的一个尾巴,可是在他们的记忆里,那也是足够丰富多彩的。听老人讲过,天桥始建于清朝道光年间,鼎盛时期始于清末民初,那时候艺人们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经常抱团儿跪街请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在天子脚下皇城之外闹事这还了得,所以历史上的天桥也被取缔过几次,可是架不住是人就得找饭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取缔了没过多久就又恢复常态了,所以天桥人也有一部他们自己的抗争史。
困难像弹簧你软它就强,但是官府的法令永远也没有老百姓的意志有弹性,再者说,天桥也是贪官污吏鱼肉百姓的一个聚宝盆,只要天桥存在一天,他们的财富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又因为天桥比较容易混【资 ;源 之.家.】饭吃,所以天长日久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直到后来朝廷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进入民国天桥越发的兴旺起来。因为天桥是最底层大众的谋生场所,尽管是全国皆知,名人荟萃,多少艺术家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但是从来就没有一部记录天桥的正史。
个人所见所闻只是天桥的一部分,很有可能会偏离大众的视野,所以写天桥的视角也不会太过宽阔,天桥只是平民艺术向外延伸的一座桥梁,并不是代表老北京的一个缩影。因为从小儿在天桥长大,对天桥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情有独钟,所以对于天桥的记忆与情怀就格外的真切,写写半新不旧的老天桥儿,既无章法也无条理,总归是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解放后的天桥,东起中华电影院西到福长街,【资 ;源 之.家.】南邻先农坛北接西沟旁,比起老天桥来小了一大圈儿,但是中间也包括了无数的小饭馆,戏园子,耍把式卖艺的小场地。天桥是由不同的市场组成的,其中包括了公平市场,先农市场,三角市场,天农市场,城南游乐园,新世界游乐场,统称为天桥市场,围着市场的周边又是无数间小商小户,他们是支撑天桥庞大系统的最底层。
说起天桥儿来,耍把式卖艺的算是头一宗,然后是饭铺儿戏园子和电影院,再有就是说书的场子喝茶的馆子,富人声色犬马,穷人各安天涯。其实天桥更多的则是不起眼儿的小玩意儿,多如牛毛数不胜数,比如镶牙的,刻图章的,算卦相面的,摆地摊儿卖什物的,拳击测力拔灯儿的,剃头带朝阳取耳,估衣铺和老药店,照相馆和画像馆,中西医正骨推【资 ;源 之.家.】拿,煤铺洗澡堂子,小旅馆大车店,打气枪中彩头的,画扇面儿卖挂画的,西洋糖果铺,干鲜果品摊儿,落子馆儿皮影戏,打弹子搏头彩的,小人儿书铺带打克朗棋,杂技团踩钢丝,大木桶里跑飞车……比起唱大戏的来讲这些都属于小技,可是作为天桥艺人自己来说,本事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是凭真功夫吃饭,那就都是同路人。
另外天桥儿还有一个鸟市,那是现在所有鸟市的前身,直到文革之前还非常热闹。在没有潘家园,没有报国寺之前,天桥礼拜寺的北墙外头,早就有了淘古董的一条胡同,小到金银首饰,大到名人字画,整堂的明清瓷器,无所不包括其中。既然说的是碎催,那一定是小小不然的玩意儿,尽管小,那也是天桥重要的组成部分。
天桥儿的艺人,不管家【资 ;源 之.家.】里有多么寒酸,出门在外都要置办一身整洁的行头,这叫体面。哪怕是在估衣铺里赁来的,穿完了还得再还回去,那也得是不能失了体面。因为只有要饭的才是破衣拉撒,显得可怜才能有人赏口饭吃,而艺人们不需要可怜,凭的是真本事。即便艺人是伺候人的营生,那也不能在人前失了尊严,因为穿戴不得体就会被人看不起,因此也就挣不着钱花。
在天桥三角市场的北墙外面,常有一个耍耗子的人,身背一个柳条篓,手里拿着一个大木盘,找那不碍事的地方……为什么要找不碍事的地方呢?因为天桥寸土寸金,差不多每一块地盘儿都有固定的主户,也就意味着要交一定的费用。比如说武术场子,分上午场和下午场,等于两家合包一个场地,这样就能省下一半的租金,一个礼【资 ;源 之.家.】拜倒换一回,要是赶上阴天下雨就全歇了。耍耗子一天挣不了仨瓜俩枣,所以常被人像赶鸭子似的到处乱窜,只能是见缝插针。
且看那耍鼠人把木盘放在地上,按现在的话说那就是一个沙盘,上面是一座座的假山,山山有洞,还有小桥流水。待耍鼠人准备停当之后,他把那个柳条篓放在地上,打开了盖子,只见五只硕大的老鼠依次从柳条篓里走出来,分别进入了自己的山洞,只把头露在外面。耍耗子的人一敲堂锣,口中念念有词,自言自语高声道:“这五位都是我爹,亲爹吔!出来溜达溜达吧。那位说了,你怎么五个爹呀?你妈呢?我妈早死了,要不然我也不能在这儿耍爹玩儿。” 说罢,观众哄堂大笑!那五只老鼠还真挺听话,一只只从洞里走出来,东瞧瞧西看看游山玩【资 ;源 之.家.】水……只见耍鼠之人又是一跺脚大叫:“巡警来了,还不赶紧回去!” 那五只老鼠又乖乖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如此情景令观众惊叹不已!这会儿旁边有人搭腔了:“耗子还怕巡警呀?” 训鼠人一回头:“巡警是我爷爷!不怕成吗?” 这一句话又把观众逗得前仰后合嬉笑不止。耍鼠人趁机把堂锣一翻,又言道:“诸位君子,赏个饭钱吧!我爹还没吃饭呢!吃饱了还有新玩意儿伺候您呐!”有那新来的观众,兜里又富裕的主儿,就先扔上几个大子儿,耍鼠的人就算有了收获,继续他的表演,无非是让耗子爬爬梯子,跑跑转笼儿,从头到尾再重来一遍。
在三角市场北墙外头,也常能见到一个哑巴抖空竹,小空竹抖得上下翻飞嗡嗡作响,张飞翩马,苏秦背剑,涮腰踢腿样【资 ;源 之.家.】样不差。一抬手空竹飞向空中,落下来依然能够稳稳的接住,抖完了空竹抖酒瓶,抖完酒瓶抖锅盖,从小到大一直能抖到独腿儿的圆桌面儿,不同的抖法变换着不同的抖绳儿,从小线儿换到大皮带。哑巴不但会抖空竹,他还有一件特殊的玩具,就是蒸汽小火车儿。那小火车也就是个一米多长车头,但是做的十分精巧,该有的地方一处不差,车轮子能自己转动,前灯能点亮,车上的铃铛能摇响,最奇特的是它能烧煤产生蒸汽,用手一按杠杆还能汽笛长鸣,当然只是在原地表演不能行走,这也已经相当了不起了,据说是哑巴自己的手艺。天桥艺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再给老少爷们儿卖卖力气!”,小火车只为招揽观众,真正能挣到钱的还是看他抖空竹,因为艺人靠的就是两【资 ;源 之.家.】样东西,一个是手艺,一个是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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