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付宝口令有被冒领的风险。南方周末记者赵明摄
一则“支付宝上‘蒙’口令，领走一万元红包”的消息于近日登上热搜：2024年2月10日，河南省驻马店市民王先生给父母准备了2万元支付宝口令红包，在设定口令“祝爸妈新年快乐”后，他将该红包发出，但父母只收到其中一个1万元红包，另一个1万元红包被一个陌生人“领”走了。
据驻马店广视网，4月9日，驻马店市公安局经济开发区刑侦大队民警将嫌疑人林某从广州带回驻马店。据林某供述，她闲来无聊想着抢一些别人的口令红包，尝试很长时间后，输入了“祝爸妈新年快乐”的红包口令，竟抢到一个面值1万元的大额红包。看到王先生索要红包的留言后，林某也没有退还这个红包。
随后，“抢口令红包是否违法”成为网络争议话题。
4月23日，南方周末记者就这一案件向驻马店市公安局了解情况，接线员表示需找宣传部门。但南方周末记者拨打宣传部门电话，一直未接通。次日，一位知情人士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目前案件尚未定性，警方还在研究“是以盗窃还是非法侵占的罪名”侦办这起案件。
律师：或构成盗窃、侵占
据驻马店广视网，案件侦办过程中，驻马店市公安局经济开发区分局联系支付宝公司，得知领取该红包的账号在春节前后频繁使用支付宝进行发、领支付宝口令红包，结合案件其他线索，民警判定账号持有者梁某存在利用口令红包规则故意作案的嫌疑。警方找到梁某后，梁某交代，其支付宝账号一直被前女友林某使用，分手后也并未要回，对于“盗领”红包一事并不知情。
判定林某有重大作案嫌疑后，4月9日，办案民警赴广东将林某带回驻马店。
根据支付宝口令红包的规则，发送者可以自定义口令内容、红包金额和红包数量，但并不能选择将其发给特定人群。任何人只要24小时内输入正确口令，即可领取该红包，当口令红包未被全部领取时，其他人不能以同样的口令设定口令红包。办案民警判断，正是王先生设置的红包口令过于简单，让林某利用了口令红包的设置规则，“盗领”了红包。目前，林某收取的1万元红包已全额退还给了王先生。
林某“蒙对口令”是否构成犯罪、构成何种犯罪，法律人士存在不同看法。
“‘误领’一般指单纯失误操作领取到不属于自己的红包；‘盗领’则是领取红包时行为人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两者界定主要看行为人领取红包时的主观意愿。”北京德和衡律师事务所律师何闪闪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
在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张伟伟看来，林某在过年期间使用了高频口令“祝爸妈新年快乐”，证明她主观上可能积极尝试领取非发给她本人的红包，在此基础上可以看出林某主观上有积极追求非法占有他人财物的故意，可能涉嫌构成盗窃罪；但考虑到支付宝口令红包设有一定的特殊游戏规则，存在一定非定向性和不确定性，若林某只想碰碰运气，没有积极追求高频尝试，拿到后发现金额巨大且明显是定向给父母的，此时林某只承担不当得利返还的民事责任，应在被追索时返还钱财。
“王先生发的红包设置了‘祝爸妈新年快乐’的口令，意思相对明确，因此林某领取的红包属于不当得利，应当予以退还。”广东蕴德律师事务所律师谢雅妹这样分析，“当林某在王先生要求返还后拒不退还，可能涉嫌侵占罪，根据刑法第二百七十条，可处以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
平台提示：存冒领风险
目前，输入口令领取支付宝红包已成为网络社交活动里一种常见玩法。在微博、短视频平台评论区，不难发现一些用户或商家留下口令，吸引不特定用户领取红包，用以宣传推广或社交娱乐的做法。4月23日，南方周末记者在各平台评论区寻找红包口令时发现，这些口令多为祝福、企业宣传用语等，常由“人名/称呼/品牌名+祝福语”构成。
“用户设置口令并将红包投送到支付宝公开平台上，一定程度让渡了资金的管理权甚至所有权，（资金）有一定无主物属性，就可能存在一群‘挖宝人’。”张伟伟这样说。
为验证真伪，南方周末记者在支付宝口令红包页面随机输入了几个网民留在评论区里的口令。结果显示，7条口令里，有4个为真实的红包口令，其中2个显示“红包已领完”，一个红包金额0.01元，另一个显示口令红包仍可领取。
而另一方面，口令红包被冒领的申诉也一直没有断绝。
据多家媒体报道，2016年支付宝口令红包刚刚兴起，一位用户设置了“新婚快乐白头偕老”的口令，打算给结婚的朋友发红包，2分24秒后，这个价值2000元的红包就被外地另外一位用户领走，支付宝官方工作人员称，他们已联系上领走红包的那位用户，但对方一听是客服打来就立即关机了。
在新浪旗下消费者服务平台“黑猫投诉”中，也可见支付宝口令红包被陌生人冒领的投诉。根据南方周末记者不完全统计，2021年到2024年间，出现6个相关案例，被冒领的红包金额从150元到10000元不等。上述投诉里，有三则被支付宝平台方回复需“致电客服热线咨询”，一则被用户补充说明称“找过客服没有任何用处”，另外两则投诉平台没有介入。
4月24日，南方周末记者以“爸爸妈妈开开心心““亲爱的天天开心”为口令，制作了1元、5.20元两个口令红包，没有将口令分享给其他人。两个红包分别在50分钟和8分钟后被不同陌生人领取。其中一位领取人表示，自己准备拿姐姐给的红包，结果“打错了一个字”，便退还了红包，另一位则没有回复。
据支付宝平台发布的红包规则提示，任何知道口令的人都可以领取红包。平台提醒，口令红包存在冒领风险，请注意不要使用常用词、固定搭配、热门用语等文字作为红包口令。“红包被领取，资金已进入领取方账户，支付宝无法撤回。请您尝试添加领取方为好友，进行协商处理。”支付宝客服在口令红包的常见问题列表里这样写道。
“在发生本事件前，平台已预测会出现此类事件，所以设置了相应提醒，追究平台责任较难。”安徽谯恒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赵国中这样分析。他建议大额赠予和经济往来时尽量选择常规安全的交易方式，如银行转账、点对点转账，在使用各类带有密码的交易沟通方式时，选择复杂和难度高的串码，提高交易安全度。
张伟伟则发现，实际操作中，红包界面虽提到口令红包存在冒领风险，但详细的风险提示需要用户专门点击对应的客服页面，其他的风险提示同样不明显。他建议平台在设置口令红包尤其是大金额红包时，风险提示改为使用前必须阅读的步骤。
南方周末记者 汪徐秋林 南方周末实习生 梁栋 杜逢 罗靖瑜
责编 何海宁
